The Velveteen Rabbit

這種綿密的雨聲讓我很想咬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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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讀完陳冠中的香港三部曲，看慣他的散文與評論，這本書卻是在香港感與小說性上，都達到我前所未見，典範的好。也斯的序說的很妙，他說陳冠中避免掉了一個羅蔔一個坑的象徵老梗，一定有暗指施淑青。我記得讀蝴蝶系列時真是全身不舒服! 就別提妓女生的混血雜種之 motif 有多新鮮了，要命的是文字不到家，戲台上演員加足了勁反而破綻處處，最教台下尷尬不忍。不知道平路寫了香港什麼? 多年前連續看他兩本小說覺得失敗就沒再追讀下去。

陳冠中這一代的香港知青，武功紮實，心思練達，辦號外雜誌，進念二十面體，香港電影新浪潮，政治異議活動，沒有畫地自限的創造力執行力特強，或許我局外人，旁觀這些年下來，不但沒有懷疑過，而且越來越欽羨他們理想性之純粹 -- 我胳膊往外彎很大，看台灣檯面上的人，幾乎不敢把"純粹"的濾鏡搬出來。

裡面的中篇"甚麼都沒有發生"讀來極其爽快。他對香港意識全面的理解都煉在文字上了。像張愛玲在傾城之戀的洞見是沒得比的，可是讀到，好比范柳原心思的一些轉折，開口要流蘇愛他的語言，我覺得很奇怪，不會是這樣的吧。後來謝材俊就寫，廿幾歲的張愛玲在人性幽深處畢竟力有未逮，只能靠她的絕頂聰明，文學的帶過。這個"文學性"按的真好，有點像張大春說的"這樣的東西只有你寫的出來!"。陳冠中反芻香港，必也香港人的坦蕩，不空茫的曖昧，不深掘的機峰，不文學的文學。

一個3D測繪系統不見得畫得出3D圖。香港人獨特的2D式意識，有他的層次與拉鋸，被陳冠中這次的2D筆法表現出來了。這種準確是很難得的。很好看，又不偉大。簡直就像香港一樣。